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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章 暗流涌动

第六十章 暗流涌动

杨元飞把车缓缓停靠在巷道内,熄火下车。在路口的昏黄灯柱照耀下,两排灰白砖墙从视野内延伸而出,围起一条可供四辆汽车并行的道路,两旁零散停着十数辆汽车,越往路口越密集。

现在已经十一点多,两边的住房声光不多,夜虫鸣声更为凸显这份寂静。

“终于到了啊,这是哪,你们的秘密基地?能吃饭没?辛苦了这么久,没有大餐的话我会吃了你哦~”

杨元飞转身看去,一名穿着时潮的少女正弯下身体,包裹**臀部的热裤内露出一抹黑色蕾丝,与上衣拉起暴露的嫩白美背交相辉映。

她随手摘起路旁行道灌木的鲜艳果实,抛进嘴里,神情闲散地四处张望。

这位“合作者”杨元飞到现在都不知道其具体姓名,只是称呼为“小朱”。

而在汽车的另一头,一名瘦削的男人站在那边,双目幽邃,脸上平静无波,定定站在原地,不言不动。

这个男人正是此次的目标——前自私之爱源论魔鬼的契约者,扬子宙。

或者更准确的说,还是前失格兽。

从失格兽状态恢复正常,杨元飞成为契约者这么多年都从没听说过这种状况,因此在监视那座旧校舍的合作者报告这一情况后,他立即携众人前去,赶在警方之前把他捞了出来。

而这个男人如今不仅具备自身源质的能力,还具备了那头蜗牛女——李雪晴的身体塑形能力,现在对身形面貌进行了微调,完全看不出档案上那个俊俏的年轻老师模样,这倒让杨元飞省了一番整容功夫。

“放心,我已经安排好人准备晚餐。”杨元飞答道:“请跟我来。”

“话说真的甩开那群烦人的条子了吗?我本来还以为要去郊外呢,这离城区也不算远吧,在‘天网’下,灯下黑这点可不太好搞,可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”

小朱一边吃着手里的米粒果实,一边百无聊赖地说着些闲碎话。

“没关系,这附近的摄像头不会拍到不该拍的东西。”

“哦~你们的势力真大呢,我都想跳槽了。”

杨元飞带着两人走进一旁的小院内,一名等候已久的中年男性打开了院门,带三人进来,里面坐立着一幢三层小型别墅。

“诶,你这地方看着还可以啊,我还以为要住土胚房呢,为什么不把车开进来?”小朱东张西望,打量周边环境。

杨元飞解释道:“外面那车以防万一,待会还要处理掉,再换一辆。”

“有钱就是好啊!”

来到别墅前,中年男性上前开了门,侧立一旁。

杨元飞介绍道:“他是廖亮,接下来这段时间负责你们日常起居,他是我们博爱教的忠实信徒,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他说。”

“能侍奉各位神使是我的荣幸。”

中年男性浑身打理得一丝不苟,朝小朱与扬子宙微微鞠躬。

扬子宙目不斜视,完全不加理会,小朱则是鼻子动了动,看着楼内喜形于色,“嗯~这味道,是红烧鸡翅,虾米,还有烤鱼!”

少女直接大踏步走入屋内,扬子宙尾随在后。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举动,杨元飞也并不在意,这几天的相处已经让他对他们的性格有所了解。他朝廖亮点了点头后,也跟着走进去。

在客厅的一张大圆桌上,上面摆了十几碟美味佳肴,无论是品相还是香气,都让人食指大动,馋虫直鸣。

餐桌上已经摆好碗筷,小朱随意挑了张坐下,就迫不及待地开吃起来。

廖亮暂时离开,杨元飞和扬子宙随意落座。

“对了,你们那位‘猫’同伴呢?”

“哦,那小屁孩整天四处乱窜的,不用管她。”小朱一边夹了一筷子扣肉到碗里,一边说道:“反正那头野猫翻垃圾桶也能养活自己。”

杨元飞看得出来她跟“猫”并不对付,不过他们之间只是合作者关系,只要不妨碍他的计划,配合行动,这些人的感情问题他并不理会。

毕竟每个魔鬼对于进行课题的方式、对契约者的选择都不尽相同,抛去大部分不对世间施加任何影响的“旁观者”姿态,常见的可以划分为三种形式。

一种,由魔鬼发布任务,契约者去完成,是针对契约者个人行思变化而获得力量反馈。这种方式最为普遍,也极为保守。

另一种,则虽然一样是由魔鬼发布任务,但是由契约者执行去影响他人、影响外界,协助魔鬼完善这些课题。

还有一种,则是魔鬼主动去进行课题,在契约者的辅助下,与多数普通人建立联系,对他们直接施加影响查看课题进程。扬子宙原本隶属的“自私之爱”魔鬼就是采用这种方式。

第三种方式效能高,课题进程快,但危险度极高,因为一旦与魔鬼建立联系的人受到外来思想影响,或者是本身出现什么巨大偏差,也会影响到魔鬼自身,严重的甚至会导致它直接存在崩溃。虽然当时杨元飞还没成为契约者,但他听说己方魔鬼就是通过影响那些“实验品”的方式,“引爆”了那头魔鬼。

契约者与魔鬼的源论联系越深,一旦这些契约者发生变化,也会影响到魔鬼自身,也因此,“弃约者”才会令它们深恶痛绝,而它们也宁可稳重的选择第一种方式,更缓慢地进行课题,也少有选择第三种方式。

毕竟魔鬼是永生的存在,它们的时间观念可与人类不同。

而杨元飞现在的“合作者”——这些令所有魔鬼厌烦的家伙,听说他们的课题进行方式,并非三种中任何一种。

他们的目的与目标似乎仅有一个,就是让世界变得更混乱。

完全遵循那头“混乱”魔鬼的源论去行动,毫无从多方面多角度探究课题的严谨性与多样性。

也因此,他们可以说是令所有魔鬼和契约者深恶痛绝,甚至上了人类社会对魔鬼通缉榜单——只要发现,不用判断,可以给予当场击杀权力。

因为他们是“秩序”的敌人。

而更为遗憾的是,这一代负责“秩序”源论的魔鬼,似乎仍然选择“旁观者”形态,并未参与到世界进程,因此“混乱”魔鬼现在可以说是没有敌手,更为放肆了。

在人类历史的上万年里,大多数魔鬼都选择以“旁观者”形态对人类社会进行观察,只是偶尔会施加影响,然而到近百年,主动塑造人躯涉世的魔鬼越来越多——虽然与总体相比仍然很少——甚至还有魔鬼与人类社会达成互利共存的关系。

就像杨元飞听说的,己方这一代的“无私之爱”源论魔鬼,就是在前一代魔鬼回归本源不久后,刚诞生不过数百年,却迅速从旁观者转化到入世状态。

虽然“混乱”就是个搅屎棍,特别是在“秩序”沉默时,这个搅屎棍更是用上了如意金箍棒,自由变大变小,把江海湖泊搅得一团糟。

不过在这些人成为己方时,这份力量就很有利了。

而他们这么混乱,契约者同伴自然也是什么货色都有,所以同伴之间产生不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。甚至听说他们之间还会互相暗算、互相残杀。

不然换成一般契约者,纵使也是什么类型都存在,但为了完成魔鬼的课题,是不允许互相伤害的。

杨元飞又问道:“嗯,我记得你们应该还有一名同伴吧,当时帮我们逃跑就是他的能力吧?是叫‘龙’吗?”

这时,一道低沉的男声突兀响起:“是‘变色龙’。”

杨元飞一惊,肌肉下意识紧绷,朝本应空无一人的桌旁看去,只见一名阴郁的青年不知何时坐在了座位上,微驼着腰,拉长着脸,眼眉低垂,正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大白菜。

杨元飞忍不住问道:“你是什么时候来的?”

阴沉青年抬起眼帘看了他一样,平淡说道:“我一直都在。”

“?额,抱歉,我没注意到你……”

没等青年回答,小朱咽下一块东坡肉,嘴唇因为油脂而愈发鲜艳亮丽,嘻嘻笑道:“不用在意啦~小变的存在感本来就很淡薄,透明人一样。我们经常说他要是真死了,那我们连帮他收尸都做不到。”

“并且还多亏了你给的那个遗源,跟他相性很合,让他的存在感更弱了。”

少女伸出香舌卷回唇边的米粒,吧唧着道:“不过这倒也省事了,所以不用管他。”

【孤独领域】这个遗源虽然能划定一个区域进行事物的选择性隔离——一开始是这样,但随着使用时间变长,空间内的事物也会一件接一件随机发生“隔离”,最后空间内只剩“虚无”。

看似不错,但由于是以使用者本人为中心划分空间的,也就是说困在空间内的人只要夺走这个遗源就能轻易解除了,所以实属鸡肋,自己这边没有什么契约者的能力能够很好配合使用,

虽然这次合作是互惠互利的行为,并且还是对方先找上的门,但是至少明面上是己方受助颇多,所以为表大方以及拉近关系,还是摆出一些遗源让他们选择。

当看到他们居然选择【孤独领域】时,杨元飞还有点惊讶,没想到对方的同伴居然有如此契合这个能力的存在。

存在感薄弱这种能力可比隐形的隐匿能力还要强啊,隐形还能用热量探测等方法发现,但如果存在感透明到这种近乎空气的程度,估计就算触发警报,也会被人当做系统错误吧……杨元飞暗暗警惕的同时,也在脑海中构思着接下来的行动该怎么利用这个能力。

“呵呵,那小变兄弟有什么招待不周的,还请见谅。”

“没事,我习惯了。”

“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求,尽管主动提好了,我会尽力满足的。”

变色龙抬了抬头,对着杨元飞幅度极小的点头:“谢谢。”

扬子宙从始至终一直在默默吃饭,并且进食飞快迅速,并不理会几人的谈话。在与这位前契约者相处这段时间,杨元飞已经了解对方不喜说话,跟资料上那位能言善辩、八面玲珑的男教师并不相同,他只能猜测这或许是从失格兽变回人类的后遗症,因此也没强求对方说话太多,只是想着再相处一段时间加深感情再说。

“对了,刚才在车上你说‘安生公寓’那边传来消息,在一个多小时前被警车围住,疑似被发现了吧?”小朱状似随意地提道。

杨元飞点头道:“嗯,也多亏如此,警力被引开,我们才那么轻易地转回来。”

“不会影响后面计划吗?”

杨元飞露出惋惜的表情道:“确实本来是打算在实施计划时,让那些居民打头阵,制造更多混乱,现在提前被发现了,是有点遗憾。”

杨元飞微笑着迅速接道:“但是请你放心,那座公寓的任务早已完成,这点小问题,并不会影响之后计划的实施。况且,他们现在转移了警方注意力,其实也算是提前产生最后一丝效用了。”

“并且,除了那幢公寓是我们的名下慈善产业外,他们也不会查出任何相关信息了——因为这些年我们确实是任其自由发展,在暗处记录观察变化而已。”

小朱不在意般点点头,一边咀嚼食物,一边说道:“不会影响就好,这次我们跟你合作,就是看中你这个前途极高的计划,更深入点,别说一座城镇,甚至可能引起全国性、乃至全世界的混乱!”

“这才是我们所求的,也是我们合作的基点。”

杨元飞筹备这个“计划”的本意,自然不是为了引发混乱,而是进行更深入的情感课题的探究,所以对于这些纯粹为了捣乱而捣乱的家伙,可以说是没有丁点好感,但就算目的不一样,道路相同,在互相利用之下,露个笑脸并非难事。

杨元飞给几人的玻璃杯都倒下金色的酒液,举起酒杯,说道:

“那,为了我们这次‘混乱’和‘爱’的合作,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,干杯!”

几个酒杯在半空中相撞,激起几滴酒液,落在深色的桌布上,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般,悄然融入其中。

唯有当这些液滴汇聚成溪流时,才会猛然发现!

这块桌布不知何时已经被浸润变色,一如世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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